第二十一章 花 -
從高空望下,一點銀色的光點在雨中特別明顯。
少女在銀白色的雨點和朦朧的夜中奔跑,冰色的眸望著前方,雙手忙著上弓,銀藍色的劍柄搭上弓弦,被夜黑色斗篷打散的雨滴在她身旁亮起銀光,遠遠望去就像地面上的彗星,直線前進著。
『妳要去哪?』
『……』
『嗯?』
『移動攻擊訓練。』
『天色太晚了,去休息。』
『總有一天會在夜裡出任務的吧……。』
『妳最近都太晚睡。訓練不急這一天。』
少女勾起一抹微笑,她知道這是一種貼心,但現在的她只想一個人用自己的方式靜一靜。
上弦、拉緊、放手,望著那箭往前方的漆黑前進。
─────
「斯格特,我好無聊喔。」
芽小麥色的肌膚貼在斯格特背上,藍色的靈動雙眼徹底放空。他牽起芽的手,握著甜人兒的溫熱,溫柔道:「那就休息。」
「下一站是哪裡?」
她好奇地望著他。
「妳不是很喜歡花?本來還挺歡喜地看這片美景的,不是嗎?」斯格特反問,接著環顧四周,放眼望去皆是無盡的花海,像是舊世紀的海洋,美的讓人啞口無言,卻也是隱藏的危機。
「這附近的風景看膩了。」芽鼓起泛紅的臉頰,使盡把被緊握的手抽開:「而且,我想離主城遠一點,看更遠的風景。」
他不禁心一顫,像是氧氣猛然被抽走又被灌滿的緊迫感。
一領全城的幼王沒嘗過近在眼前的事物無法得到的滋味。
從小到大他做的只不過是一再地索取,連現在芽會在他身邊也是他的任性造成的後果。想吃頓大餐就命令廚師;想換件新衣就抓來裁縫師;想出去遊玩就把國事都丟給照理來說早退休、可以享樂的父親。
一直到這幾年才開始意識到自己身為『王』應有的身分和該付出的一切,卻始終改不掉血氣方剛的年輕脾氣,所以,才有現在的處境。
想擔卻擔不了,擔的上了,卻早被別人搶去做了。
「芽,想去看更遠的花?」
「不是說不能去,太危險?」
「······」
「我一路保護妳過去。」
─────
「暮,放我走。」
金屬的碰撞聲在灰白色調的房間迴盪,幾乎整身紫羅蘭色的少女被換上了簡樸的白色洋裝。
「我怎麼知道放開了妳,妳會不會又做出什麼傻事?」
暮冷冷道,闔上懷中的書,站起身來,面對著音:「妳覺得雪看到妳因為她這樣狼狽,會高興嗎?」
「我是第一次這樣狼狽嗎?在我學會感情這件事後?」
音低聲嘶吼,聲音顫抖著,囚禁她的鐵鍊隨著雙臂的掙扎晃動。
「那我們是第一次有人離開嗎?為什麼妳偏對她執著不已?那其他人呢?他們離我們而去是他們活該嗎?」暮怒道:「我不懂她對妳的重要性、就如同我始終不懂妳在想什麼。也許是從正統實驗室出來的尊貴傢伙不同於我這種明明是有頭有臉的研究者創造出來,卻始終得不到認同的複製人?」
「我從沒這樣說過。」音斷然,清冷的嗓音哀怨地響起,彷彿唱著輓歌:「暮,妳明知道在我們的世界,身世、基因、過去的記憶都是禁語,我們用這副低下的軀殼獲得新生,該懷的卻只能是感恩,即使再怨恨無法回到原有的地位和身分也一樣。」
「我懂妳想說的,但那只是藉口。」暮強迫自己冷靜「誰都知道妳和雪皆很清楚彼此的過去。」
「那不一樣,暮。」這回音掙脫鐵鍊的束縛,輕巧躍上窗台。
「我答應妳我不會去死,暮。但這次我想冷靜,一個人。」
接著便消失在暮蜜色的雙眼可及之處,她只殘留一片錯愕,不甘的別過頭。